考察那些忌讳言及的事情(3)
意大利的文化之都米兰不仅拥有一座世界级的歌剧院拉斯卡拉大剧院，而且还是一个国际闻名的时装之都，但是尴尬的是，直到最近它还无法处理任何污水，只能连屎带尿“原汁原味”地排入久病呻吟的伦巴河。米兰最终在3年前才建成了该市的第一个污水处理厂，这很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欧盟的威胁，欧盟威胁说，因为米兰违反了关于废弃物排放的指令，要对其施以每天1 500万美元的罚款。还有更具讽刺意味的呢，想一想作为欧盟行政首都的布鲁塞尔，这个富有、强大的城市直到2003年才开始兴建自己城市的污水处理厂。在此之前，布鲁塞尔将其外交官、欧盟各级官员和那些聪明能干的人的粪便都排放到一条河流中，而那些聪明能干的人并没有对此提出任何质疑。在美国（顺便说一下，有170万人没有卫生设备），密尔沃基市饮用水中的隐孢子虫导致40万人患病、100多人丧命。这是美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一次由于水污染所造成的疾病暴发，而且是发生在1993年，而这是发生在美国城市之父们安装了清水管道、排污管道并建设了污水处理厂的一个多世纪之后。但是将污水排放到何处了呢？密尔沃基将所处理的污物、污水（所谓的处理只是处理掉了某些污物而并没有处理掉化学药剂和任何病原体）排放到了密歇根湖中，而密歇根湖却是提供饮用水的水源。有时候该市还排放未经任何处理的污水。自从1994年以来，有9.35亿加仑“未经任何处理、原封不动的污水”被排放到密歇根湖。这并不违法。事实上，原排污系统的设计理念就是这样的，如果暴雨洪水过大，污水处理厂的蓄水能力又有限，那也只能放任自流。全世界有90%的污水都未经任何处理就排放到了海洋、河流和湖泊之中，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来自那些具备排污系统和污水处理厂的所谓卫生清洁型城市。西方世界的卫生设施是建立在管道和假想之上的。尽管有着现代技术、工程师以及令人赞叹的现代卫生体系，尽管有着辉煌的进步和比比皆是的冲水厕所，但是就连那些最富有、拥有最先进设备的人们仍然不知道怎样处理污水。他们所知道的就是将其排放到某个地方，并且希望当他们将污物未经任何处理地倾泻到饮用水源中时，没有人发现。也许确实没有人去注意他们。
2006年，我为在线杂志《石板》（Slate）撰写了一系列关于污水处理的文章。后来，我发现一位读者在网页上留下了一条评论：“难道《石板》杂志上出现了一个粪便怪人？难道这是一场大型的测试，想看看我们是否还有尊严感吗？”我对此一笑了之，我并不觉得惊讶，因为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回答同样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书。网友们对我提出了无数遍的质问，因而我也就给了他们无数次的回答。
首先，我要声明我并非什么粪便学作家、恋物狂，或者什么粪便爱好者。我非常不喜欢厕所里的幽默（可是到目前为止我却听到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幽默）。我不认为26亿人没有厕所这有什么滑稽之处。接着，我尽量使用能让人接受的、符合社会习俗的回答和语言，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听到厕所这个话题。我所做的就是揭示人人都知道的事。这件事情我们大家都在做。它如同呼吸一样平常。人的一生中平均大约有3年的时间在厕所中度过，不过，没有厕所可上的人可能会尽量缩短上厕所的时间。人类的如厕行为和人类其他的行为一样都给了我们诸多启示，但是前提是，得将它从社会的约束和禁忌中解放出来。人类历史的各个阶段和各种文化中都有关于如厕、讲卫生和防止污染的规章习俗。
事实上，这很有可能是人类文明的基础：如厕训练难道不是人类将儿童变成能被社会所接受的一个成员的最初的努力吗？人的文明礼貌是从如厕开始养成的。从这里又演变成了一种共识，通常是公共卫生的倡导者们所提出来的，即厕所就是人类文明的晴雨表。一个社会如何处理人类粪便也可以表明它如何对待自己的居民。印度的公共卫生专家宾德施瓦·帕萨克（Bindeshwar Pathak）写到，与人体有关的其他功能比如跳舞、演戏、唱歌等不同的是，“排泄粪便非常低俗”。他继续写到，但是，当谈论起这个话题时，“人们却能涉及人类的各种行为、国家经济、政治、媒体的作用、文化的喜好等等”。而这只是部分列表。列表上还缺少生物学、心理学、化学、语言。当涉及理解美国开发学者威廉·卡明斯（William Cummings）所称之为的“身体功能中唯一令人困惑的事情”时，列表上都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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